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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蚌會戰後:我還活著

本文是系列的第1篇,本系列目前有2篇文章,完整系列目錄請按:劉志中
圖一  對於18歲時的戰場經歷,高齡94歲的劉志中將軍仍歷歷在目。(汪琪攝)
圖一  對於18歲時的戰場經歷,高齡94歲的劉志中將軍仍歷歷在目。(汪琪攝)

編按

1948年,18歲的劉志中生平第一次上戰場,就碰上人稱第二次國共內戰「三大會戰(戰役)」之一的徐蚌會戰

由1948年11月初開始,歷時兩個多月的這場戰役,起自人民解放軍對國軍徐州剿匪總司令部防區的攻擊,國軍傷亡降叛者總計數十萬人。在會戰的第一階段就被圍困以致於潰敗的黃百韜第7兵團,是當時國軍在徐州以東最主要的軍事力量,也是劉志中所屬的部隊。

劉將軍在受傷之後的一連串遭遇,可以說決定了他的人生方向(汪琪)。


文/劉志中口述,張坤成、汪琪採訪,張坤成整理、編輯
圖/汪琪、張凱鋒攝

我老家住在山東鄉下的濰坊縣,父母親務農。小時候跟著父母幫忙農作,他們收莊稼,我就在後面撿紅薯挖地瓜。北方都種旱田,夏天種麥子,秋天種高粱,一年兩收成,主食是小麥小米,主食窩窩頭,用高粱或玉米做的,加豆子在一起才有黏性,雖然不好吃但很營養,維他命很充足。

山東天氣冷,晚上我們都睡炕上;煮飯的油煙蒸氣通過炕再到煙囪排放,每天煮飯煮菜,炕上很熱,真的不好睡;但天氣太冷,不睡炕又不行。從前人把花生放在炕上,烤熟了很好吃。共產黨佔領大陸的時候,召開參軍大會,就讓大家坐在炕上燒火,說要參軍的站起來,炕燒熱了大家受不了只好站起來,主事者見狀立刻說:「歡迎參軍!」

我是家裡的長孫,爺爺奶奶特別喜歡我,民國29年我9歲時就跟著爺爺奶奶到青島住,有好吃的我先吃,爺爺奶奶疼我常餵我吃豬肉,我吃太多後來就不想吃了。爺爺是做米麵生意的,我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,他們都留在山東鄉下老家。

中國學生的武術對上日本學生的柔道

我到青島時,插班小學2年級,每週都有兩小時學日文,週六有四小時學英文。學校的規矩低年級學生看到高年級生要敬禮,否則高年級生會打低年級生的嘴巴。小學畢業後我再讀青島商業學校,但要先讀兩年預科,將日文學好才能和日本學生一起讀本科,而日本學生小學畢業後卻可以直接讀本科一年級。中國人讀預科時日本剛進來讀本科一年級,還不清楚狀況,一見到我們就敬禮。

日本學生帶的便當裡面是白米飯荷包蛋魚肉,我們中國學生都是玉米高粱做的窩窩頭。剛開始日本一年級生也不知道,我們就要他們換便當吃,後來知道我們是預科生就不再上當了。

中國學生也會和日本學生打架,有一次美軍飛機將青島滄口機場炸壞了,日本人不放心中國人去修,就動員學校高年級的學生去修機場。我們三年級的留在學校作威作福,高年級做完工做回來了心裡不舒服,就叫低年級學生排一排,日本高年級生從頭一個個打嘴巴,中國學生個子高的排在後面,打到中國學生時就打得比較重。中國高年級生看了心裡不爽也下去打,他們打日本生就打得比較重而中國學生就輕打。為此中國學生和日本學生起了爭執,相約到教室四樓頂打群架,中國生有一位學過武術,日本生有一位學過柔道,兩個就打起來,這事被校長看到了,隔天日本學生和中國學生被分別集合訓話,要雙方親愛團結,另方面學校決定此後低年級中國學生由高年級中國學生管,低年級日本學生則由高年級日本學生管,兩邊分開。中國低年級生沒對日本高年級生敬禮交給中國高年級生處罰,日本學生不能動手。

我們上學是要繳學費的,在校上課如果考試不及格會留級,學校畢業後工作沒問題,日本人會介紹工作。日本在青島有兩個學校,青島學院和中文書院,校長都是日本人。

汪精衛偽政府是功是過很難說

 我在青島讀書時,青島已經在日本管控之下,珍珠港事變之後,美軍開始反攻,飛機不時轟炸青島的倉庫港口碼頭,日本要求汪精衛偽政府規定老百姓每家每戶都得在門口做個「土墩子」[1],裡面裝滿馬糞和稻草,空襲警報一響,就點燃稻草馬糞,冒出濃煙,成為人工煙霧彈。青島上空煙霧瀰漫,讓美軍飛機看不清楚。

抗戰時期東北有的地區由日本人管,有的由國民黨管,也有些由汪精衛偽政府管,連國歌都有三種。管控東北淪陷區的汪精衛偽政府是功是過很難說。東北剛淪陷時,中國人很可憐,日軍要殺就殺、要打就打,沒有一點保障,連狗都不如。日本兵帶槍上刺刀和中國警察隨時到百姓家搜查是否有收音機,有收音機的人就抓起來,因為收音機可以接收大後方的消息。汪精衛出來之後,宣稱中國人管中國人,改善了日本政府管理中國人的橫行霸道,使用的錢幣也是偽政府發行的鈔票,如此一直到民國34年抗戰勝利。

圖二 不平等條約《中日基本條約》的宣傳單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圖二 不平等條約中日基本條約》的宣傳單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圖三  擁護汪精衛的宣傳標語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圖三  擁護汪精衛的宣傳標語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
我參加了徐蚌會戰

我高中是讀青島交通部部立扶輪中學,全公費又包吃住,在學校讀三年畢業,就可以分發到鐵路局工作。民國37年5月份, 64軍在青島招考政工隊員,我高中畢業去報名,進入部隊受訓後就是少尉軍官,從此踏入軍旅生活。當時黃百韜第7兵團的63,64,65軍是兩廣部隊,從軍長到傳令兵都講廣東話。國共內戰時,他們一路從廣州打上來,到徐州青島外圍時,64軍從一萬人到青島只剩3千多人,就在廣東補兵員,新兵從廣州搭船到青島,在青島整訓。

政工隊的工作是政治訓練,教唱軍歌晚會表演等,老廣部隊聽不懂山東話,所以政工隊又負責和民間打交道和拉關係,促進軍民合作,譬如這村莊要提供多少馬糧,老百姓要準備幾個房間給長官住等等。我們在老廣部隊裏晚上都不敢出門,因為警衛發口令,回答錯了會以為是游擊隊就開槍,很危險。

政工也是軍人,一樣要揹著槍參戰。整訓結束之後,我們立刻走上戰場。

圖四 徐蚌會戰雙方佈陣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CC-BY-SA-4.0) 
圖四 徐蚌會戰雙方佈陣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CC-BY-SA-4.0)

1948年11月6日凌晨,華東野戰軍遵照中共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的指示,由陳毅劉伯承等人發起徐蚌會戰。當時國軍第7兵團駐守在新安鎮,以劉峙為總司令之華北剿匪總部在徐州。第7兵團收到劉歭的命令要部隊以徐州為中心集中,不要太分散。所以十萬大軍就從運河的東邊移防到西邊,但是在通過運河上一座鐵橋時,軍隊、眷屬行李以及隨軍撤退的地方行政和黨務人員全部擠在一起,結果第7兵團從碾莊要到徐州時就被解放軍包圍。

打了一個多月,黃百韜部隊自團部突圍到約1公里外的軍部,而後又再突圍到師部,但是兵團的25、44、63、64、100五個軍都被打垮了,蔣介石很難過,會戰時國軍飛機在戰場空投蔣介石的親筆信,一封給軍團司令黃百韜、一封給各軍長的,信中勉勵指揮官,身為軍人能戰到最後五分鐘,必要時能為國犧牲也是很光榮的。黃百韜覺得沒有顏面向蔣中正交待,11月22日就在碾莊舉槍自盡了。

圖五  徐蚌會戰中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軍的坦克大隊M3/M5斯圖亞特戰車配合步兵發起攻擊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圖五  徐蚌會戰中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野戰軍的坦克大隊M3/M5斯圖亞特戰車配合步兵發起攻擊。(來自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
救護隊沒有出現

混戰中,我頭部被砲彈碎片打中,還好只皮肉傷不嚴重。國軍兵敗,共產黨部隊表現得並不可惡,他們說:「中國人不打中國人」「你們好幾天沒吃飯了,先吃飯」。我負傷,他們還用裹傷包幫我包起來。當時很多國軍俘虜都被帶走,我負傷頭昏昏的走不動,他們就叫我留在當地等著,說後面會有救護隊過來接我。於是我只好一個人留在戰場,眼看四周都是死屍,覺得好孤單!

當時十一月天氣很冷,我躲在碉堡裡,共產黨的救護隊沒來,半夜反而是國軍轟炸機來圍著戰場轉,以前地面會有燈光和飛機聯絡,現在看不到地面燈光信號,飛行員知道地面已經沒有國軍,就丟一顆顆500磅的炸彈下來炸得地動山搖,碉堡內的泥巴滿地。

共產黨也知道國軍會來轟炸,所以早就脫離戰場。我想戰爭沒打死可能反被炸彈炸死,由於原地也不安全,所以就從碾莊沿著隴海鐵路往徐州方向走,一連走了五天都沒吃東西,看到一匹馬被轟炸機炸死了就割馬肉生吃,肚子餓了沒辦法還是得吃啊!

當時我才18歲,也沒受過軍事訓練,心想只能活一天算一天。後來看到其他傷兵斷了腿斷了胳臂拿著拐棍走,我也是負傷的,就也撿了一支樹枝撐著走路。一路上村莊都是空的,大部分都被共產黨佔領了。我經過一個村莊看到一家門口有一個老百姓,我說老大爺我幾天沒吃飯給我一點東西吃吧,他看著我又看看四周就說「滾」!又罵國民黨,我心想當初國民黨還在的時候你敢這個樣子嗎?我看算了只好離開。剛離開十幾公尺那個人叫我了,「喂!喂!」叫我回去,我想不給吃的就算了還要叫我回去挨罵嗎?他說這個村莊已經被八路軍占領了,他不罵我兩句讓「他們」看到的話,他會有事啊!「你等著」,就進去拿了一點高粱做的杷菇(窩窩頭)給我:「趕快走、趕快走,如果被八路軍看到了會找我麻煩的」!

於是我就像要飯的一樣,從碾莊走到徐州,一路走的時候也陸續碰到其他傷兵,四川人、湖南人都有,他們都是老兵而我只有18歲,但我們都是徐蚌會戰的傷兵。走到徐州外圍的大許家,大許家是我們國軍駐守徐州的外圍,在大許家和共產黨對峙。我們走到共軍的守軍防線,他們用樹枝架起來躲在後面監視,一看我從旁邊經過,有一個人說:「將他留下來」,另一個人說:「傷兵留下來幹啥,讓他走吧」。我就繼續走,快到國民黨的地方,機槍就碰!碰!打過來了。當時的守軍是72軍,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是第7兵團被打垮的傷兵,要我們一個個走過去。他們一看我們確是國軍,就問我們前方怎麼樣了?正在說話時,共軍砲彈就打過來了;他們知道國軍一定會問前方的狀況,我們就趕緊躲起來。我好幾天沒吃飯,他們用高粱米煮紅稀飯,我吃了幾碗填飽肚子,在牛棚裡睡了一覺,第二天我們被送到大許家的火車站,搭火車到徐州脫離了危險區。

當時我穿的國軍棉襖是銅釦子的,也就是軍官服裝(塑膠扣子的是士兵服),我的衣服沾了很多血;死了那麼多人而我負傷沒死。一到徐州這些傷兵就住旅館或學校,我住在火車站,碰到一位叫鄭振榮(後來在台灣憲兵司令部當過參謀長),在徐州當憲兵分隊的中尉分隊長,我們以前認識,他認為我在火車站自生自滅沒人管,於是安排我到後送醫院。

後送醫院的院長剛好我們在軍部也認識。他再安排我隔天7月28日坐飛機從徐州到南京。當時飛機從上海或南京飛徐州一般是運送彈藥糧秣,回程才載傷兵回南京以及上海,我坐飛機回南京,住在下關野戰醫院換藥,就這樣離開了戰場,我一生碰到這些貴人才能安然離開戰場。

當時64軍的留守處在鎮江,他們到傷兵醫院來,看到我也是64軍的,三個月沒領薪水,就補發了三個月的薪水給我,之外再加發三個月,總共領了6個月薪水。我的傷勢本來也沒那麼嚴重,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就好了。

64軍本來是廣東部隊,留守處雖然在鎮江,但是部隊被打垮了,所以奉命回廣州接新兵,重新建立部隊。留守處問我要回部隊還是繼續住院,我決定先回留守處,再和部隊回廣州,於是我從南京搭火車,一路由浙贛鐵路停停走走回廣州。

逃兵帶蛇乾跑

在亂世坐火車,沿途有狀況就會停車,而開車也沒有一定的時間,以當時的狀況來說,有車坐就不錯了。那時候國民黨都是佔領「點」,也就是大城市;共產黨佔領的是「面」,也就是鄉村縣市,形成「地方包圍中央」,所以火車到一個地方,碰到狀況就會停駛,等到平靜了再繼續走。留守處一到廣州就住在黃沙碼頭,廣州到廣西佛山的鐵路要經過三眼橋五眼橋的車站,接收的新兵都是東江、五華、梅縣和新寧人,講客家話的。由於新兵是徵召來的,每一戶有幾個男丁就要召一個當兵,所以他們進到部隊,一有機會就跑掉。因為怕他們脫跑,所以這些新兵都用繩子一個個連起來,棉襖反過來穿。

那時64軍還有131,156,159三個師,整訓之後131師到海南島,156,159師留在軍部。劉安祺帶的是青島部隊,32軍都是山東人,到台灣只停留一天,蔣中正[2]就命令他將部隊帶到海南島。

山東人個子高大,到了海南島,一看都是小個子,但東北人在海南島氣候不適應,蚊子多,傳染瘧疾死了不少人。在海南島部隊移防要行軍一百多公里,有一位士兵是病號不能動,平常都是要人餵他吃飯,行軍每個人都要背裝備已經是個負擔了,還有一個病號怎麼辦?要抬走怎麼抬啊! 連長是軍校18期的,說怎麼辦呢,只好將他「埋了」;在戰亂動盪時期死個人是家常便飯的事。

還有的逃兵事先將蛇殺了曬乾,帶些鹽巴就逃了,蛇乾途中可吃。如果逃兵被抓到了要打屁股:趴在板凳上脫掉褲子,打的人拿扁擔喊一聲「命令!」打三下,表示不是我要打而是執行命令要打的,一排人各打三下,打得逃兵哀哀叫。打後關在禁閉室,自己還要出錢請採買雞蛋,用黃裱紙包雞蛋清敷在屁股上保養紅腫破皮的屁股。

從中尉軍官變二等兵

海南島有廣東部隊也有山東部隊,我是在廣東部隊的山東人,18歲剛入部隊就是少尉,打完會戰在海南島升中尉當連指導員。我覺得沒學歷也沒經歷在部隊沒發展,民國38年剛好軍校24期在海南島招生,當時連輔導長對我說,「你已經是中尉了,到軍校又當學兵划不來,不要考了吧」。但是我沒學歷、沒經歷,在軍中沒前途;但如果是黃埔軍校畢業的,那就不一樣了:抗戰勝利後,國軍部隊在北京,北大女生一看是黃埔畢業的就嫁了。所以我還是去報考了軍校,錄取第14名,成績還不錯。

我們營長叫戴立,是14期的,他歡送我吃飯時說:「劉志中不簡單,一個山東人到廣東部隊,打過仗升官、又考上軍校值得鼓勵,薪水停止職務保留,軍校畢業後回到我這裡當連長」,臨走前還給了我70塊大頭,我拿了錢就到海南島文昌縣清瀾港軍校的分部去報到了。

清瀾港是軍校的訓練基地。招生4個隊共有四百多人,進入軍校,早上出操軍事基本訓練,下午要砍柴火。1948,1949年間,大陸部隊撤退到海南島時,後勤補給很困難,所以每人要交30斤柴火炊事用。大約過了3個多月,蔣緯國裝甲兵部隊撤退到台灣,開始招兵,也派一位科長到海南島招兵,晚上我們大隊長訓話時說:「告訴你們好消息,台灣蔣緯國將軍到海南島招兵」,但是我們都不知道蔣緯國是誰;大隊長才答說蔣緯國是蔣中正的次子,去裝甲兵學校之後就是「御林軍」的一份子。

海南分校有四個隊,每隊一個區隊先到台灣,我是第二大隊第二區隊第一批到台灣的。到台灣後,孫立人將軍向我們訓話,歡迎我們到裝甲兵部隊;當兵成績好的可報考裝甲兵學校,或也可到美國留學。這和我們在海南島聽到的不一樣;我們認為應該是直接進入裝甲兵學校的,現在反而要我們先當兵,等成績好的才能考裝甲兵學校,我們就不幹了。但區隊長說,我們的部隊還沒到台灣,現在連吃的飯都是裝甲兵部隊供應的,他也沒辦法,所以如果我們要走就將槍留下自己走。

但是在高雄我們要往哪裡走啊!有些當初是憲兵中士下士,報考軍校的就回到憲兵部隊,有些在台灣有老部隊的就回原部隊,或有辦法的也走了。剩下沒辦法的只好跟著裝甲兵部隊走,我就是這樣進入裝甲兵部隊的。當時裝甲兵剛成立3,4團,我在第4團第一營,駐紮在苗栗公館。

這樣一來,我當初是中尉指導員,現在反而當二等兵。1949年過春節我在公館站衛兵,心裡越站越不是滋味,趁過年放鞭炮我就拿起槍打了幾發,營的副官過來說你怎麼亂開槍,我說過年啊!

1950年裝甲兵在西屯招考24期裝甲兵的學生,我去報考,錄取了。當時裝甲兵學校還沒復校,大陸撤退到台灣西屯時,設備機械都比較完整,因此就先招學生在鳳山入伍,一年之後的1950年,軍校24期才在台灣復校。我們比在大陸的23期晚,但比台灣24期早一年,而在台24期沒有裝甲隊,我們就當24期的裝甲兵,比其他步科兵科早一年,在西屯受訓。

入伍後我們在鳳山受訓五個月,上等兵薪水9塊錢,扣掉一些雜支只剩2塊錢,平常出操穿紅短褲打赤膊,太陽很大,皮膚都曬得很黑。入伍生總隊長叫趙迪,當時入伍生有東北軍有西北軍,各方部隊都有,連立正的姿勢都不一樣,是孫立人將軍把我們「統一」了。蔣中正64歲生日時,大隊宣誓寫誓詞,「余誓於至誠效忠領袖⋯⋯」,有些入伍生總隊的人稀里糊塗寫成「余誓於至誠效忠孫立人將軍⋯⋯」,結果冤枉了將軍。

裝甲兵畢業後,我被分發到中壢裝甲兵第一總隊11大隊當見習官,從少尉副排長,排長,副連長之後調到金防部參謀長辦公室一年,再調到陸軍728搜索營第三連當連長,又當裝甲騎兵208團一營。

我是1960年調金防部的,當時是劉安祺任司令官,于豪章當參謀長,我就在參謀長辦公室。1981年,雙十節蔣經國總統閱兵,我是裝甲兵42旅旅長,當時閱兵指揮官是許歷農中將,他向我說,裝甲兵有一百三十多輛裝甲機動戰俥,「你劉志中這次閱兵如果有一輛戰車拋錨就不要回來了,自己挖個洞跳下去」。當時我壓力很大。我是上校佔少將缺,因為單位有逃兵我是主官被記大過,一直到1984年才升少將。42旅是裝甲2師改編的,駐地湖口。裝甲兵學校本來在西屯,後來遷到清泉崗,再遷到長安。

圖六 中央社主任編輯羅廣仁(左)請劉志中將軍(中)指認老相片中的人物,平台編輯張坤成(右)一旁欣賞。(張凱鋒攝)
圖六 中央社主任編輯羅廣仁(左)請劉志中將軍(中)指認老相片中的人物,平台編輯張坤成(右)一旁欣賞。(張凱鋒攝)

我太太是山東人,參加救國團的女青年隊到金門服務,我調回清泉崗時她在北屯國小當老師,我有個部下是人事官,說碰到一位山東老鄉在北屯國小當老師,我們一起去包餃子,就這樣認識的,她是流亡學生,在台灣無親無故,我也是單獨一個人,時間久了慢慢有感情,就這樣結婚了。

我六十在裝甲兵42旅旅長時調國防部聯五計劃處長,擔任的業務很重,國軍的中程戰略遠程戰略計畫,五年以上,20年、30年的建軍備戰都是聯五管的,進程戰略是聯三管的。當時國防部長是宋長志,國防部的三軍經費由我來分配,有一年經費分配完還剩三千萬元,參謀長問我這三千萬要如何處裡,我說就給憲兵司令部;其實這錢只是小零頭,但憲兵司令部還很感謝。我退伍時的職務是三軍大學教務長,當時校長是言百謙


注解

[1] 土墩子是唐朝時的信號台,成圓錐形,中空頂上開口,可以放置燃料。

[2] 當時蔣中正已經下野,但仍為中國國民黨總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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