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為修訂版,原文出自彭濟濤,《皓月千里》,頁97-105,〈轉進平潭島〉。

文/彭濟濤撰寫,彭慶麟、彭慶綱修訂,羅國蓮、郭以涵編校
圖/彭慶麟、彭慶綱提供
寢臥在東窗,夢魂入故鄉,孤村群犬吠,戴月幾人忙;
慈母喜而泣,鄰人笑問康,悲傷談苦事,驚醒喚親娘。
──彭濟濤〈夢〉
借兵來點驗
自安徽歙縣首途,披星戴月,沐雨櫛風,越過數千里路的關山,露宿風餐,將近兩月的時間,到了福建省的福州,這已是38年的5、6月了。奉命部隊開始整編,本營士兵編成一個連,以第1連為基幹,本人仍任連長,2、3連編入的士兵中,心不安定,恐其逃亡,是夜與各排長輪流查巡,就在這百密一疏中,仍然逃掉了八、九名。可是第二天要到福州城點驗補給,這真的是個困難的大問題,如不找人替補,不僅不發給糧餉,反而要受到吃缺吞餉的罪名,就必須受到懲罰。雖然每個部隊都有缺額,這已是公開的秘密,但如在點驗中出了缺額的紕漏,不僅個人受罰,牽連長官亦有連帶的關係,不能不慎重。在此緊要關頭,祗得派在連上忠實的老練幹部,去向附近駐軍借兵,或覓平民充當。幸好被派出的幹部不負所望,終於覓得駐軍部隊的一班士兵,且制服相同,祇要換換符號、名字即可。這個大難題總算解決了,內心除感謝外,當然也高興。
越日率整連的士兵,浩浩蕩蕩向城中進發,到達點驗的場所集結,待上級點驗,在唱名時一面答聲,並向前三步走,我內心仍有緊張,恐答聲與名字錯誤,仍將功虧一潰;終待點驗完畢,購數條香煙送作謝禮,士兵也很高興。然而此種不良現象,顯見部隊中的員額不足,未必不是打敗仗的主要原因之一。當然這種現象由來有自,一則待遇不佳,二則各級管理不嚴,方有這種亂象。因此各級部隊長的吃缺,不但不覺恥辱,且視為當然,所以當時誰都願任主官,當上主官就可吞吃餉缺。在連上任排長者就沒有這福分了,反之各級擔任副主官者,亦同樣缺少這福分;如遇賢德的君子,可能分沾一點。
不過當時一名士兵薪餉不多,由於物質缺乏,政府財政不充裕,共黨的搗亂,擾亂金融,通貨膨脹,因此於民國37年8月改革幣制,將法幣改制金圓券,以1元金圓券可敵法幣300萬元。憶當時在徐州任上尉連長,月薪78元金圓券,折算將抵多少法幣,生活該多愜意,當時士氣為之一振:市面上紅金絲香煙買到120萬元一包,一碗肉絲麵買到百萬元,其餘就不必談了;自幣值改革後,香煙不到1角錢一包,麵幾分錢或1角錢一碗,即使黃金亦不過20元一兩,以一個上尉可發78元一個月的薪餉,該多麼愉快,多麼富有。可是好景不常,不到月餘,通貨膨脹,經濟崩潰,金店休市,黃金買不到,其他物資也一樣無市,再過數月,金圓券滿天飛,不值一文錢。此際中央政府為抑制物價,派經國先生前往上海所謂打老虎,即是查財閥,查屯積居奇,平抑物價,查出犯罪,處以極刑,仍無法抑制。

碼頭上的軍眷
在福建馬尾駐約一星期,奉命戍守福建外海的平潭島,亦即平潭縣,於是準備一切進駐平潭應有事誼,例如食米,木柴,菜蔬等。忘記了哪一天,全軍出發了,此際馬尾港的港口處,泊有多艘的戰艦和登陸艇,生火待發,且氣笛狂鳴。在出發時已有許多圍觀的民眾,尤其在登船的碼頭上,軍長李天霞將軍帶有衛士和軍部的長官引領於碼頭上,祇見他瞪大了雙眼,望著官兵接連的登船;那些民眾已知道部隊是去平潭,當然也判斷出時局不妙。更有由內地隨國軍撤退來到此地的軍眷,還有其他部隊的軍眷,知道共軍快要入境,免遭蹂躪而逃到福州;或追尋她們在部隊的丈夫,可是待她們追到福州,丈夫的部隊先去廈門或台灣了,像這些人,遇到這種情況,心慌意亂,人地生疏,上不著天,下不著地,焦急如焚,有嚎啕大哭者,悽慘已極。見本部登艦也有求助於部隊長,帶她們離開的,可是在李天霞兩眼雙瞪下,又誰有此能耐?本人就遇有一對母女,從南京逃來福州找丈夫,且云丈夫是位上校軍官,而部隊已去廈門,本連在集合登船時,她們直呼連長帶她們走,且說不論到哪裡,她們都願跟到哪裡。那婦人不過40歲左右,她的女兒更婷婷玉立,雖然沒有妝飾打扮,但仍不脫美麗大方的氣質,真是愛莫能助;她們母女感到失望,流淚望著,實令難過極了,不禁感慨萬千,戰爭之殘酷,妻離子散,生此亂世,奈何!同在這個時間裡,上級密令,有能帶走的青年,設法帶走,但有的連上待軍長登艦,藉機抓兵,弄得雞飛狗跳,父母喊叫,兒子啼哭,其悲慎之情狀,莫可言宣。
登船了,氣笛齊鳴進發,海面景況萬千。在一望無際的藍海,海水共長天一色;雖已分際,朝陽照在海水面上,閃閃發光,似若萬點明星;沙鷗繞艦恆飛,忽高忽低,翩翩如舞。像本人從未漂洋渡海,也從未見過海面,真所謂海闊天空,氣象萬千,美妙極了。可是本人率領一連約百餘人的生命,責任重大;且此去並非勝利者的接防,亦非是海上平安的旅行,而是去佔領該島,傳聞島上有共軍竊據,即是有美不勝收的景緻,能得安心享受嗎?尤其船行安靜之際,懷念慈母之心湧上心頭,不知幾時能回故鄉拜見孤苦的母親,又還有機會回到故鄉否;即使情況不明,不能預料後事,但此時的心情不難得知,多麼難過啊!雖有碧濤和海濤緊跟身傍,他們是無辜的隨同離開父母,又哪能瞭解余的心情?

73軍進駐福建平潭島
就在這沉思懷念中,約在下午2時左右,艦抵平潭海岸。命令進行戰鬥準備,彈上膛,衝鋒登陸,光搶高地制高點,掩護後續艦隊登陸,在沒有任何情況中,平安登陸完畢,很順利到達平潭。在前進三、四小時後,到了一座山麓下的村落,分配本連在此部署,仍恐敵人來襲,構築工事;惟此島上,土質貧瘠,沙石堅硬,泥土少,用攜帶的土工器具挖石不動,工事難築,祇有利用石塊堆築工事。其農作物,種地瓜,稻田少許。據聞一年中有10個月吃地瓜,地瓜才是當地平民主要糧食,蔬菜鮮少,均依外地輸入,但在此短兵相接的孤島上,哪有外來物質?因此島上平民生活,奇苦萬分。軍人雖有白米可吃,但見到島民的苦狀,也目不忍睹,見到男女鮮有穿鞋,衣衫襤褸,勉能遮體而已。
本連駐島三月,移防兩、三次,最後部隊改編,因前後撤退來到島上的部隊,大約有幾個軍,均人數甚少,當以73軍為基幹,皆編入本軍;本團編成人力輸送團,本人編入本營第2號副營長,此期間也樂得無戰一身輕。海濤仍隨本人在營部,陳慶甫向本人要求,定要碧濤跟在伊連上,因見陳慶甫乃同學,又是同營任連長,在此情要求下,也沒有理由不願意,反之因同在一個營,也沒有不能照顧的,因此也就放心將碧濤留在伊連上。部隊在編竣之後,移防平潭縣城,加強訓練,並組織民防,上級命令是要本軍經營平潭,構想為鞏固台灣的屏障,準備開闢機場,與各項建設,由李天霞將軍主持,且派軍團司令駐此督導;如果能如上級構想,忠心經營,確保平潭,不會亞於馬祖、金門。
可是就在此準備未緒的當兒,風暴至,即成暴雨欲來風滿樓之勢,共軍欲進攻平潭,得知情報,上級命令死守平潭;巧在共軍欲進攻的前一天,約是民國38年9月16日,颱風襲島,但未下雨。李天霞將軍無死守的決心,然如果他決心確保,兵又是否有鬥志?即使在島上休養訓練數月,其官兵雖不會聞風喪膽,但已是驚弓之鳥,且兵力薄弱,武器奇差,較遠距離射程的大砲闕如,更不要談其他支援;若硬撐死守,也未必能守得住,不無疑問。不過本軍也不能一槍不發就撤退,這樣也說不過去,所謂祗有不能戰的將,沒有不能戰的兵,所以雖然全部撤退,但留置一個人力輸送團作後衛,等於白白的犧牲掉了一個人力輸送團。
就在颱風的那天,本營奉命向平潭島的蘇澳[3]港移防。我並不知道是撤守平潭,當出發前去陳慶甫連上看過碧濤,並未加以說明,以為是真的移防,有什麼可說的。後來方知道,本團祗留他們那個連守在城内,其餘皆撤至蘇澳。如果能機警一點,向陳連長說帶碧濤同走,陳必定會願意,待本營逆著風到了蘇澳港,方知情況緊急,但已來不及通知碧濤了。當時震驚是1號列營長,奉命就地構築工事,人力輸送團留置平潭擔任後衛,掩護全軍撤退,實際就是準備犧牲該團。所有部隊和人力輸送團眷屬均撤上船,營長命余帶領全營眷屬先登船,海濤隨同上船了。在那傍晚撤退時,共軍已渡海登岸攻擊,離蘇澳很近的地方地名忘記,槍砲聲大作;這時李天霞將軍被前呼後擁,兩士兵扛著大煤氣燈前導照著,浩浩蕩蕩的來到蘇澳港碼頭海邊,亦登船了,正當登船的同時,共軍機槍直向離岸的船隻掃射,情況非常緊急,但已登船離岸了。


槍林彈雨中倉皇撤離平潭島
平潭撤退是個有計劃的行動,不然為什麼就在本部到達蘇澳的第二日,上級命令每人準備竹筒盛裝潔水,生地瓜和其他的食物呢?也就是情況緊急時準備撤退,或渡海來台之用。祇是一般下級幹部不明瞭上級的企圖,唯命是聽而已。當登船時,颱風將過,風浪仍然很大,而在近處,槍聲大作,必定是共軍已登陸成功,知道大軍撤退,緊逼蘇澳港,目的在攔阻撤退部隊而殲歿之。本人等奉命率領眷屬登船者,皆是手無寸鐵之人,當此緊急情況中,大家難免爭先恐後;海濤擔了一點少量行李,手攀網狀的繩索登船,浪碰船浪高約數尺,危險以極,幸好余隨在後協助,方能順利登船。在此同時,共軍機槍用曳光彈掃射,眼見紅色有光子彈噓噓從頭頂穿過,那些眷屬嚇得魂不附體,小孩放聲大哭,待船開動,大家方鬆了一口氣;可是尚有眷屬的先生留在島上未來,祇有傷心流淚,而余則一心掛念著碧濤,受二叔父之托,今天未隨身邊,將來如何交代?
就在此心碎交織之際,東方發白,聽不著槍砲聲,反見國軍的戰機臨頭低飛,似有警告什麼。最令奇怪的,是此次的作戰並未聽到隆隆的砲聲,似乎未作抵抗,共軍即渡海登陸了,照理渡海作戰應非那麼簡單,可見兵無鬥志,敗如山倒。約船行離岸數里處,瞥見燈塔,附近有許多本部撤退之官兵,以手或旗搖動,似有求救之意,當此情況,又有誰救誰呢?我們所乘之船乃一木船,是靠其他船挽拽的,且船上未有負責指揮權的軍官[4],惟有在本團受編後的無職營長,伊非負全軍率領眷屬之責,當然也無責任去救任何人,就祇有愛莫能助的離開了。不知這批人後來的命運如何,心時仍繫。
此際所乘的船,不僅上空有飛機臨空飛行,兩傍還有兩艘兵艦保護著。船上人多,官兵、眷屬同在一處,真是人擠人,9月天氣,陽光照射又非常悶熱,空氣自然欠佳。時已午後,粒米未進,腹中飢餓,祇有隨帶之地瓜潔水充飢,更甚那些暈船的眷屬,嘔吐不停,實難忍受。所幸本人身體健康,毫無感覺,祇是盲無所知航行的方向與目標,心想有兵艦飛機保護,生命是不會有危險的。
誰料航行到了黃昏,船停海中某山島附近,岸上的守軍,以大砲向船上發射,本人等也不知究竟是到了何地,後聽人說,方知到了馬祖。一刻火砲聲停止,是船靠岸取飲水,復聽說李天霞不遵令去台灣,要折返福建閩江口登陸去大陸打游擊,所以有飛機和兵艦監視,並非保護安全。至此方恍然大悟,恐李天霞有叛變的心理,要押送台灣,所以馬祖守防部隊發砲射擊,其理在此。

驚險中安抵基隆港
這時李天霞的美夢已破,祗得在飛機兵艦的押送下,回台灣。約午後6時,向台灣進發,環視馬祖各島,南竿北竿等地,均童山濯濯,樹木全無,可見海島人民生活之清苦。但入夜後,夜色茫茫,星光點點,臆想此際悽涼已極,復加整天未進粒米,饑腸轆轆,雖帶有少量潔水,亦祇能節省飲用,精神恍惚,似難支持,欲立乏力;夜寂耳聞,除輪船前進破水之聲與馬達響之聲外,就是呻吟的嘔吐聲,有人光吐黃水,呼天叫娘之聲,不絕於耳。本人幸不暈船,雖腹中飢餓,尚能勉強支撐,其悽情慘狀,實令心寒,不知不覺矇朧睡去;待輪鳴笛驚醒,仍在茫茫大海中,憶懷家鄉慈親,不禁淚下,何日再見親娘?長夜過去,白晝來臨,在東方魚肚白之際,旭日自海面吐出之霎時景色,美麗至極,但當此飢餓難忍之情景,險些命絕,哪有閒心觀賞,將來命運如何,尚難臆測。
迄至中午,頭暈目眩,攜帶清水滴水無存,眼見海水綠色清涼,在極度口渴的人看來,真是垂涎欲滴,但能不能喝,本人無經驗,只得取喝一試;誰料又苦又鹹,水到那裡即苦乾到那裡,不喝則已,反更增口渴難忍。若以尿水充當清水,因未喝水,尿水亦無,即使有尿,因男女雜處,亦羞於飲尿。約莫5、6時左右,見漁火點點,隱見山影,料已離台灣未遠,精神為之一振,誰料眼見很近,船行費時,好不容易進入基隆港。此際乃民國38年9月20日的傍晚,已燈光齊明,急待下船,仍要辦入台手續;船停港外,祇見憲兵登船檢視,在不到半個鐘時中,見憲兵前後擁護者李天霞將軍上岸去了。隨後眷屬、軍隊人員登岸,兩天未進飲食,腰也伸不直,兩手捧著腹部而行。岸邊並無人接應,幸好身邊有銀元,與海濤以1銀元兌換11萬元舊台幣[5],買了幾罐鳳梨,及一串香蕉。聽有經驗人告知,久未進食,祇能吃流質食物,待吃下肚,精神復元,行走自如了。許多眷屬因自己丈夫未來,無心進食,精神頹喪,淚水洗面,呼天叫地,引領悵望。余因碧濤[6]未隨身邊,心緒如焚,四處張望,不見蹤影,所有官兵登岸完畢,詢問亦無所知,自知絕望,祇急對二叔如何交代。
進了碼頭,進食休息未久,登火車向新竹進發,目睹車道兩旁或遠處,電燈照明如白晝,知台灣較大陸繁榮。適逢巧合,是夜月食,鐵道兩旁家家戶戶大人小孩,均敲鑼擊鼓,或敲鐵器、臉盆援救明月,亦即家鄉所謂的天狗食月,其救月方法,與家鄉如出一轍,可見民智之低,見識之淺,亦如大陸然。
到達新竹下車,住進鐵路局之破廠房中,四面通風,空氣甚佳,余則睡於一台舊機器架上,因疲勞以極,仍覺舒適極矣。

注解
[1](編注)〈一般資料—呈表彙集(一○九)〉,《蔣中正總統文物》,國史館藏,數位典藏號:002-080200-00536-069。
[2](編注)彭慶綱之說參見氏著,〈一九四九年驚濤駭浪的新臺幣〉,《傳記文學》,第125卷第1期(總746)(台北,2024),頁7、14注8。文中頁7又引1947年7月24日美聯社電訊記錄,對歷年法幣一百元的購買力,作了比較:「一九三七年兩頭大牛,一九三八年一頭大牛一頭小牛,一九三九年一頭大牛,一九四○年一頭小牛,一九四一年一頭豬,一九四二年一條火腿,一九四三年一隻母雞,一九四四年半隻母雞,一九四五年一條魚,一九四六年一個蛋,一九四七年一隻煤球或三分之一根油條。」彭氏接著指出「到民國三十七年(一九四八年)只能買四粒大米。」
[3](編注)本文所言「蘇澳」皆指平潭島的蘇澳。
[4](彭慶綱注)此句原文為「且船上未賦能有負責指揮權的軍官」,因有「賦能」二字意義較難理解,故刪。
[5](彭慶綱注)當時各貨幣的兌換比例為:1塊銀元兌換3塊新台幣,1塊新台幣兌換4萬舊台幣,所以1銀元兌換舊台幣比較合理的價格是12萬元舊台幣。
[6](彭慶綱注)碧濤叔叔從平潭島逃走後,加入了共產黨;後來父親回大陸,還見到了他。
[7](編注)(1)〈七十三軍徵用民三○一拖輪〉,《交通部招商局》,國史館藏,數位典藏號:049-060100-0001,P.40、7。
(2)依照本單元「船停港外,祇見憲兵登船檢視,在不到半個鐘時中,見憲兵前後擁護者李天霞將軍上岸去了」的敘述,彭濟濤是與李天霞搭乘同一艘船來到台灣,而根據〈巡弋馬祖的海軍艦隊〉、〈黃埔「山東三李」的結局〉二文,李天霞是搭乘「天平輪」逃往台灣。
(3)根據〈七十三軍徵用民三○一拖輪〉裡的其他文件,民國38年8月25日,台北招商局的民301拖輪去平潭附近,拖救於運送物資途中故障的榮興輪,結果被73軍以進入封鎖區為由強行扣留,東南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湯恩伯多次電飭放行均未果。73軍不僅不供應民301淡水、伙食,還強迫該輪巡邏,導致全船憤慨。9月16日民301載運73軍一部分的官兵撤離至馬祖白犬島,18日返基隆港,19日抵達,該輪才回到台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