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為修訂版，節錄自彭濟濤，《皓月千里》，頁9-13、20-25，〈童年往事〉。
文／彭濟濤撰寫，彭慶麟、彭慶綱修訂，羅國蓮、郭以涵編校
圖／彭慶麟、彭慶綱提供[1]
〔原書前二章概述：彭家世居湖南省臨湘縣柳林鄉第四保雙港嘴村，以務農為業，又於農閒時做些販售棉花、獸皮的小生意，可稱小康之家。〕
孩提最樂過新年，新帽新裳壓歲錢；糖果袋中盈滿滿，嬉娛燃放爆沖天。
──彭濟濤民88年元月（兔年）〈春節兩家兒孫未回感懷〉其六
憶昔端陽美故鄉，晨曦蒲艾掛門牆，家家午飲雄黃酒，寶寶前胸著繡囊；
河港龍舟相競渡，里鄰角黍粽飄香，拈香燭竹三牲祭，祈禱平安穀滿倉。
──彭濟濤〈憶家鄉端陽節〉
10天內寫四十多副楹聯
過春節就是過年，這是作兒童在家鄉是這樣稱的。談到過年，小孩子是特別高興的，俗諺說：「小孩望過年，大人望賺錢。」有些地方說「大人望插田」，這就說明民間窮困；兒童在這過年時「有吃，有玩、有新衣」，大人賺了錢才能過好年。
到稍微懂事，家人到12月（臘月）就在陸續準備過年的一切，例如殺年豬、醃腊肉，為了禁忌，祇能說「捅年豬」。還有作糯米耙（粢耙），人口多較富人家，作石米以上，本家約五、六斗米。12月上旬，兄弟三家連手共作，因為先要將糯米浸泡一日洗淨，盛入木製大甑中蒸熟成飯；取米飯放碓臼石中去舂，要兩個年輕力壯者方能取動，另一人用手翻動，舂到很粘看不出米粒方可；取出用木棍押成大片，再切小片，乾後用缸盛水浸之，可保三個月不變質，亦可作為待客食物。又如磨豆腐，人口多要磨好幾斗黃豆，以人工石磨作工具，非常辛苦；除自製腐乳外，作為過年時，以肉菜合烹的主餚，燙粉皮，以豆米作原料，磨成漿，用鍋燙成薄皮，用刀切成麵條狀晒乾，可保良久，烹而食之。至於雞魚鴨之類，也是每家必備，惟魚必市購，因祭神祖時，必備三牲，製新衣帽與鞋，及其零食物品，一切均為過年而忙碌。到臘月24日過小年，僱用的長工休工回家，一切靠手技為生的行業，多半加倍給付所謂「紅包」（賞錢）者，也有叫「喜錢」的，這就是中國人的習俗。
最能表徵過年氣氛的，就是寫春聯貼春聯。彭家自曾祖父以下都是業農，讀書人很少，談不上貼春聯，其羡慕之心不能說沒有。憶及民國24年，彭家嫁女兒，新姑爺回家住新年，為表示隆重歡迎，想到要貼春聯，請人來家書寫一整天，乃照範本選書。到25年我讀高校畢業，姐姐出嫁，也得寫春聯迎姐夫，於是自己鼓足勇氣毅然執筆，仍照範本選其適合迎春接福的春聯。以當時彭家共四大房大門以及內房門來計，須書楹聯四十餘副，約寫10日時間，且在年30日晨須裝貼完畢，這又是個人必須擔任的工作，他人不明瞭，忙也無法幫上。伯叔們觀後非常高興，見我讚許，認為我小小的年紀，唸書不多，竟能擔此重任，不管書法好壞，總是不求別人。
除春聯以外，還書許多「春」、「福」兩字，或「童言不忌」、「百無禁忌」[2]、「六畜興旺」、「金玉滿堂」，分別貼於牆壁、大小櫃内、米缸、牛豬欄等處。最值得一談的話題，是禁忌兩字。從除歲直至元宵節之前，不能說句不吉利的話，尤其兒童，父母親必仔細的教導與叮嚀，否則為了這句不吉利的話，在這一年中會耿耿於懷。若損壞或打碎物品，即說「打發」，加上「愈打愈發」。
彭姓是中午吃年飯，晚餐名團圓飯，先祭土地，再祭祖先。共曾祖父的四方人家，在祭祖先的大堂屋中，設祭壇，各備三牲祭禮，暨香花素果；全體三拜九叩，並鳴各備的長鞭炮，且鑼鼓齊鳴；祭畢回自宅飲宴，將門關上，即所謂「關財門」；到宴畢再放鞭炮「開財門」，自後自便，這是一年終最重要的時刻。在遠方的家人，必定回家團聚。還有值得一提的，是窮人借債的人，為了躲債不敢回家吃年飯，而討債鄉間有不成文的習俗，祗能在30晚雞鳴報曉以前，度過今宵，就必須要待到上元節以後。
守歲也是春節中一個重要節目，余全家吃罷團年飯後，長輩給壓歲錢，各自守歲逍遣遊戲。父親為了迎新送舊，必定守歲天明。在晨光曦微時，大家嚷著出天方，即是照農曆所示東南西北何方最利，大家以三牲、香紙、鞭爆、美酒向這有利方位祭拜，即所謂「祭天」，並唸著祝「風調雨順，國泰民安」，畢則互祝恭喜。晚輩得向長輩拜年，以磕頭為敬，若長輩已睡，則說「您在挖窖」，亦謂挖錢之意。一般因守歲未睡，藉睡彌補精神[3]，青年人以玩錢為多，兒童就是放炮竹，晚上提燈籠，並裝扮一身新衣新帽。
在家鄉年初一不煮飯，據云是米的生辰，但無人說明其來歷，均吃過年餘飯[4]。初二女兒回娘家，若客歲新嫁娘，要在娘家住上半月，並以各種方式祝賀。且在此三天的年滿[5]中，左右鄰居相互拜年，不論走到哪家，都會以芝麻豆子茶招待，或擺上花生糖果酒，必須示飲，以表禮貌。所謂初一不拜年，四季無來往，三天以後直至元宵，除親友往返外，一般人相見，即拱手恭喜，說聲「健康發財」的吉利話，拜祖先墳墓暨拜神的爆竹聲，不絕於耳。接財神祗是擺上香燭，送灶神就不一樣，每家在廚房的灶上裝貼著九天司命神位。他每年都要向玉帝述職，說明在人間的好壞，所以一般民家在送灶神時，設宴餞行，希望他在玉帝君前美言幾句，這家在一年中非常順利。
除歲夜的三天中，日夜香燭不熄，至元宵之前，請春酒，迎來送去，相當忙碌，鄉間舞龍舞獅，舞竹馬，及其他遊藝活動，直到元宵節以後，年已過畢，一切恢復正常。為各地的習俗不一樣，春節方式也不盡相同，而春節（過年）的文化，各地一脈相傳的，此乃家鄉過年的情形。
男扮女裝粉墨登場
家鄉在春節期間，也常辦些各種活動以自娛，以玩竹馬的遊藝為首。實際上就是模仿漢末三國時，關雲長在徐州戰敗，被困曹營，曹操誘降，百般殷懃，所謂三日小宴，五日大宴，上馬金，下馬銀，且故意設計，將被俘的劉備甘、麋二夫人，禁於一房中；雲長秉燭待旦以示忠義之節操，後得劉備下落，護送甘、麋二夫人離開曹營，過五關斬六將，一心要到張翼德（張飛）所佔領的古城，桃園兄弟相會的故事戲。
約在民國十八、九年，本人約七、八歲的兒童，惟長得比一般兒童要高。當時彭、姜二姓暨住附近周姓，他們年輕人一心想在春節期間舉辦活動娛樂一番；同時每年見於大的村落，均舉辦舞龍舞獅的活動，難免有些羨慕，大家商議的結果是組成玩竹馬之遊藝。巧的是二叔父興炎曾演過鄉間花鼓戲的旦角，懂得化粧，暨竹馬每位角色，當然就順理成章的組成了。分為文武場，所謂文場，就是一人扮周蒼，執掌青龍偃月刀；一人扮關雲長，騎一匹紙糊竹紮的竹馬；二人扮甘、麋二夫人，二男生扮推車的車夫。所謂武場，即鑼鼓、胡琴等的樂器。另外兩盞大花燈，用兩根很長的竹桿撐著，內置兩枝大蠟燭。
傍晚出到附近的村莊玩耍，到了某家的堂屋，花燈先行進入，以堂屋[6]的幅員分立兩邊，然後大刀、竹馬一組，兩車一組，分左右穿插交互繞跑二、三圈，然後刀馬與兩車組，相對站立，是時樂聲與鞭爆聲均停靜了，拉胡琴開始。本人扮甘夫人，且會花鼓戲的部分唱詞，有板眼的唱上一段，常獲滿堂喝彩。再跑一、二圈，或大家唱和一段，即結束到另外一家，獻出同樣。若是隔家不到，定遭白眼，遭人非議；且這樣的遊藝，表示新春祝賀之意，間有人家除了鳴鞭炮表示歡迎之外，還給紅包。當時本人扮女生，因身材高挑，扮相動人，在表演之際，常獲青睞。記得某天晚間，玩到石柳家姜家，觀賞的人潮甚多，有位叔叔，認為本人扮相太美、可愛，竟然抱住親吻，問別人是否男生所扮？大約娛有兩年春節，後因自覺長大，不願扮女生，這樣的遊藝，也就未舉行了。
中央軍誤抓舅父，母親奔走營救
大約在我六、七歲時，即民國十八、九年實際的時間是記不清了，略知當時共產黨人非常猖獗，到處燒殺擄掠。有時晚間到有錢人家，把他們的家人抓去，必須若干錢，才將釋回。這些都是盤據在江西瑞金方面的共產黨，慢慢擴張就蔓延到湖南平江縣。因平江乃臨湘的鄰縣，當然成為其打家劫寨的對象，尤以臨湘、岳陽境内的土豪劣紳為主要目標。當時地方老百姓苦不堪言，雖然共產黨不侵擾窮人，但這所謂的窮人，也不堪其搔擾。
另有共黨一股，在湖北洪湖一帶盤據。兩股共產黨徒南北呼應，當時的國軍一面圍勦一面圍堵。故在其外圍設防，對付洪湖一帶的共產黨徒，因此在臨湘鄰縣的監利縣設防，崗哨非常嚴密，對來往共產黨區的商旅及一般老百姓，檢查非常嚴厲，也非常粗暴。
當時的國軍，並非藉徵兵制度而來，且教育不普及，文化水準低，而是招募的，因此有無業游民，來自各地方莠民，更有目不識丁的，因為那時軍人待遇較好，所以這樣的人，他們也就願意當軍人。尤其沒有受過嚴格的訓練，他們自然欠缺國家觀念，當然也談不上愛民。當時民智不開，看到持槍的軍人，非常恐懼，連同他們說話都不敢，加以那些軍人不講理，而且非常強悍，所以俗語說：「秀才遇到兵，有理講不清。」雖然是一句流行的諺語，當時軍人的水準也是可見一斑。
實際上是清朝政府怕漢人當兵，對他們清廷王朝有影響，因此才喊出「好男不當兵，好鐵不打釘」，在如此情況下，還能談什麼國家民族？所以近百年來，外患頻仍，幾至亡國滅種的慘禍。可證一般平民在當時所遭受的痛苦了，就在這種環境中，為了生活，仍是冒險到外地作掮挑的生意。
我的舅父柳金城先生在湖北監利縣作販小豬生意，被當時戍守在共黨外圍的中央軍抓去，罪名是他們替共黨打聽消息的情報人員，一共約四、五人，均是二十多歲的年經漢子，也難怪那些崗哨起疑竇。其實他們是道地的青年，祇是為了生活，在本鄉買進人家飼養的小豬，再用掮挑去外地出售，賺點微不足道的小錢，哪談得上什麽搜集情報，且他們多半是目不識丁的文盲。可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，中央軍不分青紅皂白，一口咬定，將他們抓捕入獄待審。
據請送信的來人說，應速請本鄉鄉長出示證明，還要有地方上的士紳持證前往具結作保，否則就會槍決。這些被抓的家人，聞信後祗知終日以淚洗面，嚎啕大哭，在這亂世到哪裡去請士紳，又有那個士紳願冒險出頭到人生地不熟的軍中具結保人？除親友之外，也實難請到。
如是這重大責任就落在我賢淑母親的肩上，因為母親有一位繼姊的丈夫，易展鴻先生，是本鄉具有高知名度的士紳，母親稱為姐夫，面請肯首；另一位是母親的親舅，楊柳溪先生，是清末秀才，雖是岳陽人，但亦定居臨湘且相距不遠，在地方上頗具名氣，後來還是我的經書老師；再一位是母親柳家的族人，柳百川先生，是位在地方排難解紛讀書人；還有一位是周盤石先生，是文化水準很高的讀書人。他們四人相互熟悉，在我母親三寸不爛之舌的出面誠請，當然不能視而不管；即使危險也不得不救，何況是親戚、族人？
可是當時交通不便，祇有僱轎夫。隱約記得共僱八位轎夫，四頂蓬轎，還要準備宿食費用，且不能過分節省。想當時父病在床，鄉民又苦，不知如何籌措這筆龐大經費？今日思之，對母親之才幹，不勝敬佩。至隊伍出發時，可稱浩浩蕩蕩；先至岳陽，再乘船逆長江而上，因車灣鎮臨長江之濱，行數日抵達；曾數次交涉，方能具結保釋。
舅父等人脫險歸來，此事名傳遐邇，人們無不稱讚道賀，足證母親之賢能。雖然區區之小事，然以一個鄉村民女能擔當辦理救人之事，實非容易，故記述緬懷母親的偉大。
小腳的母親走10華里盲追郎中
父親三兄弟，父親居長，還有兩個姐姐，早已出嫁分家，自立門戶。在分家的那天，正確時間記不清楚了，我祇知道當時兩位姑爺到場，先丈量田地，然後分成三等分；在三分之中，祇有二叔父興炎的那一分，是單獨田地，父親與三叔父興周所得，均為大塊平分。有人說祖父在前公疼愛二叔父，故有此分配。
自分立門戶後，父親經營得法，並於每年冬季，乃冬藏休閑之時，外出以掮挑作點收皮貨的小生意，即以自產棉花及麻布之類物品，至平江附近幾縣販賣。至於鹽在那時是違禁品，因為當時共黨在江西瑞金盤據，中央軍圍剿封鎖，檢查甚嚴，不准鹽進入共區。父親經當地熟友引導，冒險不經崗哨進入共區。在今天看來，確實資共，罪莫大焉；但在當時一般平民，祇為冒險賺錢，那顧資共之罪？一則售以現金，一則以交換方式，換得狐狸、野貓、黃鼠狼等獸皮，再至岳陽出售，賺得為數可觀之錢。
當時以銀元為準，常見父親數銀元，用2元互敲聽其音，或用嘴吹音至耳傍聽之，以辨真偽；也有輔幣銅錢，一塊銅錢若值20文，五個銅錢稱100錢，一塊銀元可換六串錢。數銅錢如數多用「比子」[7]，乃木製的，按一貫大小長短挖成槽而比之。父親對於獸皮良莠，則很有經驗，祇要用眼瞧或手摸，如有必要可用嘴吹其皮毛，即明瞭是何時所獵之物，定其高低價格。
當時生意不錯，可惜祇有在冬季作一次。如是除祖產分得之一份外，自己添購若十幾斗，即一石多。家鄉是以升、斗、石計算田地多寡，非以分畝計算。
可是父親身體欠佳，也許是環境衛生欠佳的緣故，略記害眼疾，幾近兩年不癒。那時鄉間沒有現代的眼科醫師，當然更談不上醫院，祇有所謂鄉間眼醫郎中。記得當時有一位來自遠地、父子行醫的眼科郎中，醫術奇佳，經介紹為父親醫眼疾，一面用眼藥，一面吃草藥。眼藥用小瓷瓶盛裝，再用小而薄的竹片挑起眼藥，再將眼睜開點之，其藥香味撲鼻，價格很昂貴。至於草藥一副一大包，用水煎熬喝汁，一日一副，一日三次，每次一大碗，而且很苦，見每次喝藥，表情非常痛苦。在近兩年中，父親又害瘧疾，郎中舒脈[8]探病，開單吃藥，每天一包，計算兩年該有多少包？
某一天眼醫郎中看病母親付了錢，而郎中並未將眼藥交給母親；到父親要點眼藥時，方知郎中未將眼藥留下。須知病人氣大，無法平息父親怒氣，母親暗淚不聲，祇有四處詢問，不得要領。且該郎中乃遠地來此行醫，並無固定住所，祗略知家住60里以外之王安市，且附近無人去過。母親乃三寸小腳，又不知去向，經判斷郎中必定回家，於是認定其回家方向，一路追尋，約走10華里地，在本鄉的鄉公所附近小街上，不期而遇上；真是悲喜交集，禱謝上蒼，郎中深感歉疚。
取藥回家，已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，父親感動而泣，母親毫無怨言，仍裝笑臉以對。須知此乃家中的一件大事，可喻為大風暴，如尋不著郎中真不可想像！也許要追尋到60里外郎中的家，又郎中是否一定回家，或許母親披星戴月會撲了一空⋯⋯唉！母親為了家，為了丈夫，不計任何艱難，一肩承擔，亦顯現其堅強不依賴的個性。
今日書此，不禁淚下，同時亦令十分感嘆，鄉間醫藥那麼不發達，以今日相較，豈非天壤之別？全民多幸福，不僅醫學發達，醫藥商店各地皆有，醫院林立，且分科分級，多麼方便，百病之生，藥到病除，何況眼疾？可是在70年前，亦即民國十八、九年左右，一切這麼落後！
注解
[1] （編注）老家照片皆攝於民國113年。
[2] （編注）受到明代小說《封神演義》中姜子牙冊封眾神、擁有打神鞭形象的影響，人們會在家中張貼或懸掛有「姜太公在此，百無禁忌」文字的紙張或木板；用意在於如果家中有人言行不慎得罪了某神，那麼姜太公在此，請給個面子，不要降禍懲罰。可參〈姜子牙曾當過神界的「組織部長」嗎？為什麼有了姜太公，可以百無禁忌？〉、〈武成王在此百無禁忌 因為神是我封的！〉。
[3] （彭慶麟注）一般為堅持守歲，就藉活動提振精神。「藉睡」疑為「戒睡」。
[4] （彭慶綱注）除夕晚上吃的是「年夜飯」，大年初一之後吃的是「年餘飯」。
[5] （彭慶麟注）依據文意推敲，「年滿」應指新年初一、初二、初三這三天。
[6] （彭慶麟注）堂屋是正屋和旁屋中間的院子或平地。
[7] （編注）比子類似於現在的硬幣計算整理盒。
[8] （彭慶麟注）舒脈是脈診以確定疾病性質與位置。
